這段時間有很多時間都呆在台大醫院裡
對於人的生老病死 隨著幾次進出醫院也已經越看越淡
隔壁床的病友來來去去,也沒有太多的交集
直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一點小故事讓我紅了眼眶
這回祖母的中風主要傷到的是顏面神經和吞嚥
所以隔床的病友也都是相同的症狀 只是輕微和嚴重的差別
昨天才入住的新病友是一個從加護病房剛轉一般病房的太太
她的症狀很嚴重 痰 口水 吞嚥 說話 都有困難
從早上開始 她一直試著想說 但發不出聲音 只有氣音 但照顧她的看護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中午十一點多 她的兒子來了 她兒子將耳朵靠在她口邊 我聽到她兒子斷斷續續的隨著她唸
宵夜...... 小....... 小阿姨..........
但似乎都不是她想說的 她持續的發著氣音
她兒子跟她說 等她過幾天好一點再說 現在不急著說
但她總不放棄 靠著一點點微弱的力量 想要控制不聽使喚的口部肌肉
流出的口水 阻礙著她的發音
看得出來剛從加護病房轉出來的她 氣若游絲
抽痰似乎是相當痛苦的事 生理上直覺的會想反抗
不過當她兒子跟她說要好好跟護士配合 盡量放鬆把痰抽乾淨 就可以說得比較清楚之後
感覺得出來她很努力的壓抑自己的不舒服 讓抽痰的過程順利的完成了
一抽完痰 她又開始了她的努力 發出的氣音微弱到在隔壁的我完全聽不見半點
都是靠她兒子不停的揣摩而唸出她想說的音 宵 ..... 宵夜 小....小小小阿姨
她兒子似乎猜不到她要說的 只是安撫她 要她有意志力 要好起來
跟她說她女兒也會回來看她等等的這些 但都不是她想知道也不是她想說的
於是她繼續努力的試著說
對中風病人而言 尤其是大中風到進加護病房插管這樣的病人
想要說話真的是很困難也很痛苦的事
當你連口水都吞不下去 又怎麼能說出讓旁人可理解的話語
但我看她每隔十到十五分鐘就不停的努力的試著想說
我開始好奇究竟有什麼事情對她來說這麼的重要
她兒子跟她說 他是中午從公司溜出來看她的 要她好好養病跟醫護配合 他要趕回公司了
這下她更急著用那無力的手拉著他 要他靠過來聽她說
終於 他聽懂了
她說的是 小黑
他兒子跟她說 他有好好照顧小黑 有給他吃飯 小黑很好 我有帶牠上廁所
她又拉了拉她兒子 她又斷斷續續的說著不清楚的氣音
旁.....棒..... 放......胖......
他兒子猜她是想說小黑太胖
於是他兒子告訴她說 小黑很好 我早晚都有帶牠出去散步 走一走
妳不用擔心 我會好好照顧小黑到妳回家 妳不用擔心小黑
終於 她安心了
經過兩個小時的努力 從加護病房出來的她 拼了命的說出來的字句
她想表達的 想知道的 所擔心的 是她的狗
強忍住眼眶的淚 我明白她心裡的想念 也深深的被她感動
我想 在家裡的小黑也不懂為什麼疼愛牠的主人突然消失了 也一樣的思念著她吧.
隔壁床的阿姨 我由衷的祝福妳 早日康復.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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